石洞頗深，微風陣陣。沿著石路向前，不時會出現幾個飄忽的身影，“那個，有需要逛市場嗎？”

順著其舞的視線看去，“就好比我為了更快找到父母，會尋找馬匹。每個人的執念不同，為了達成所願，會找相應的途經。”

“鬼市還有馬？”其舞驚詫。

無可奈何地一笑，逸生領著其舞走向某處石壁，合著夜色顯現出幾匹馬。如戰馬般身姿矯捷，烈馬嘶鳴，唯有一匹馬前立著個人。

其人身影身材魁梧，“右手拔箭、左手撫摸馬身？”其舞輕觸馬背，“都受傷了，居然還佩戴者鞍、韉、鐙……這是戰馬吧？”

“是啊！”逸生輕聲回應，“看得出是什麽時期的嗎？”

其舞擺頭，“完全不了解，就感覺這個像颯露紫，總不會是唐朝的吧？”

也不過是隨口胡謅，其舞並未抱有任何期望。自古戰馬無數，赫赫有名的也不在少數。她原本就不了解馬術知識，更別提歷史上的名駿了。

怎料，逸生眨眨眼，“確實是唐朝的六駿。”

“你是說昭陵六駿？”其舞失聲驚呼，“不會是玩笑吧？”

“這些確實是來自昭陵的石雕駿馬靈。”逸生解釋，“自六駿相繼被袁世凱之子打碎，妄圖轉賣他國。石雕中形成的靈便破體而出，後來輾轉流落到了這裏。喜愛馬的魂都會與之相處一番，但因破損的緣故，這些駿馬的靈再無法重現當年的輝煌。”

“真是太可惜了。”惋惜的摸摸馬身，“本來一直想見見颯露紫和白蹄烏的，那麽戰功卓著的名馬，就是不懂馬，也很想瞻仰一番。”

“只好奇這兩匹馬？”逸生不解，“為什麽？”

“目前是。”其舞理所當然的回答：“你知道女性都懷有一種母愛的情節，會不自覺憐愛某些自己所偏愛的。再者，就是食色性也，我喜歡白蹄烏這馬。”

“相比它的通身毛色純黑，四蹄俱白。”逸生帶著其舞走到一處手稿前，“你不覺得：‘倚天長劍，追風駿足，聳轡平隴，回鞍定蜀。’才應該是欣賞它的重點嗎？”

無奈地聳聳肩，“沒辦法，我不懂馬。”

“走，帶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好馬！”說話間，逸生拉著其舞走進畫紙中，畫紙上很空曠，只有馬和幾行文字。

黑色的駿馬正飛奔於畫紙中心，見逸生、其舞二人突然出現，打了一個響鼻，步調也緩慢下來，目視前方。

畫中的世界，有些縹緲，讓人恍若夢境一般。綠草茵茵的原野，清草淡香純粹，可偏生讓人記不住這景致。

“這白蹄烏比畫的俊美多了！”其舞癡迷的看著眼前的駿馬，那騰空的身姿，飛揚的鬃鬣，帶給了觀者不一樣的美感。

逸生領著其舞近前，“畫作畢竟只是畫作，並非本尊。這些有著赫赫戰功的駿馬，真正的風采並不是畫師能完全欣賞到的。”

“確實。”

逸生擡手直指白蹄烏的馬脖子上的長毛，“它這裏是三花馬鬃，你再看它的尾屬於束尾，這兩處是唐代戰馬的特征。”又拍拍馬屁股，“至於對馬的了解。”

其舞視線跟隨著手勢轉移，見逸生的表情有些莫測，不禁疑惑道：“怎麽看？”

“給你講個笑談，”逸生神秘一笑，“據《宋書·寇準傳》記載，丁謂任副宰相（即參知政事）時，其上是宰相寇準。他對寇準畢恭畢敬，看眼色行事。有一次，丁謂和寇準在內閣一同吃飯，見寇準的胡須上沾了一些米粒，丁謂便趕忙上前為寇準拂須，並稱讚其須。寇準笑曰：“參政，國之大臣，乃為長官拂須耶？”直說得丁謂面紅耳赤。此事一傳出，丁謂便成了“溜須宰相”。”

眼珠一轉，其舞疑惑：“這是說溜須拍馬？”

“嗯，”逸生繼續，“無獨有偶，“拍馬”一詞則來自於西北。但凡好馬，屁股兩側必須隆起，平常有人牽著好馬在路上與人相遇，對方會停下來拍拍馬屁股說“好馬好馬”表示讚賞。後來有人見到有錢有勢人家的馬，即使並不出色也會拍拍馬屁股奉承一番。“拍馬”或“拍馬屁”就作為貶義詞流傳下來了。”

其舞尷尬的輕撫鼻尖，“所以說，看馬屁股就能知道是不是好馬？”

逸生笑而不語。

看看面前的半個馬屁股，其舞相當無語，移開幾步，“想來還有別的辨別方法！一定比這種方法文雅些！”

“是有。”逸生回答，“不過沒有這種方法省事。比方說，你要清楚馬的結構、品種、性格等很多方面的常識。就好比這六駿，多數來自突厥，白蹄烏這名在突厥語中，是少汗的意思，象征著榮譽的坐騎。”

“唔，”其舞吐槽，“搞不好唐太宗看了一堆馬屁股，要不怎麽得到那麽多好馬……”

逸生哭笑不得，“咳咳，九兒你歪樓了。”

“重點是歪到了點子上。”其舞無賴著。

“歪點子！”逸生嗔了其舞一眼，然後狀似無意的開口，“話說1937年，日軍攻占上海、南京等城市後，在這些城市的街頭巷尾貼滿了“仁丹”的廣告招貼。這種廣告招貼畫上是一個頭戴拱式帽子、胸前標有仁丹二字、唇留兩撇八字胡的日本人半身像。當時人們很反感，認為是日本人宣傳軍國主義、向中國傾銷日本貨的廣告。”

“難道不是嗎？”其舞不解。

“還真不是，”逸生解釋，“當兩撇胡子角微微向上翹時，說明此路通行無阻；當胡子左角下垂，說明左拐彎不通，應向右轉；當胡子右角下垂時，說明右拐彎不通，應向左轉；當胡子兩角都下垂時，則說明此路不通。因為日軍剛進入中國的城市，對市內街道不熟悉，他們就通過特務和內奸，將大街小巷的交通情況調查清楚，然後貼上這些看似平常的商業廣告。而日軍則根據廣告上胡子的提示，毫無困難地走街串巷，大肆捕殺中國軍民，進行軍事行動和陰謀破壞。直到日本戰敗投降後，日本軍方才公開了這一秘密。”

“這腦子……”

逸生感嘆，“所以說人有歪點子不可怕，可怕的是把歪點子用在了不合適的地方，造成不可估量的災難……”

“確實！”

其舞枕著逸生的腿上，看著上面的天空。夜色裏的藍天不再是純藍色，沒有市中心的燈光點綴。空曠的四野，映襯著天空的遼闊。

在深藍色的背景下，有成片的浮雲游走在天幕中，偶爾會有些許閃爍的繁星、晶瑩的鬼火。

“逸生，謝謝你，創造出這令人嘆為觀止的建築。”其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果汁啤酒的原因，竟有些醉意，“可惜如此美好的夜色，我卻有些膽怯。”

逸生終於忍不住，“為什麽會膽怯？”

“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！”眼眶微濕，“每逢深夜，我就會看見很多東西。不論我額前有沒有被發絲遮擋，都能看見。他們就靜靜地站在那裏，有時候是趴著、倒吊著，看不清表情，血肉分離。有時候還會追殺我，在我面前砍掉一個個頭顱……”

說話間，其舞還下意識的收縮起伸展的四肢，在逸生的身邊蜷縮成團。

逸生安撫般的輕撫其舞的肩頭，“下次再碰見他們，你就心裏想著：都消失吧！我才不怕你們呢！”說話間，逸生拉起其舞的手臂，繼續說：“然後，就這樣用手去破滅他們！”

“哈哈！”其舞莞爾，“說的我好像是這世間的主宰一樣，可以隨意的處置任意生靈一般！”

逸生一本正經，“雖然不是主宰，但可以凈化掉很多黑暗裏的東西。”

“那些古玩、字畫會不會被破滅掉？”其舞詢問。

“應該不會。”逸生遲疑，“除非你想。”

眼珠微轉，其舞期盼道：“吶！逸生，咱們去參觀古墓吧！”

“只參觀？”逸生疑問。

其舞一臉怎麽可能，“再附帶順手牽羊，嘛！雖然有些不人道的說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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